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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6节 (第2/2页)
应了一声:“多谢。” 楼喻叹息:“朝迁市变,野荒民散,此番乱象,皆因佞臣扰攘,忠烈蒙冤。若是二位将军泉下有知,恐怕会痛心疾首,抱恨黄泉。” 夜风呼号,树影萧萧。 霍延仰首望天,弯月如满弓。 他想起父亲与兄长教他习武射箭的场景,泪珠不由自主滚落而下,悄无声息地没入贫瘠黄土。 楼喻由衷感慨:“沧海横流,玉石同碎。我等身若浮萍,如提线木偶,何其渺小无奈。” “殿下。” 霍延低哑着唤了一声。 他红着眼,借着暗沉的夜色,肆无忌惮地凝视着楼喻。 “你若愿荡平奸宄,还天下海晏河清,霍某定殚诚毕虑,效死勿去!” 他相信眼前之人,他相信楼喻心怀宏愿。 他愿意拼尽全力,为天下、为百姓、为霍家、为自己,守护这份难得珍贵的胸怀。 楼喻看他一眼,神情肃穆:“到了。” 两个坟包立于面前,坟上草木茂盛,虫蚁密布。 楼喻将祭品交给霍延,同冯二笔站在一旁静观。 长夜生寒,何其难熬。 霍延伏在地上,久久未能起身。少年痛哭无声,素来挺直的肩背颤抖不息。 霍家人从不轻易流泪,他不能惊扰父亲和兄长,不能让他们看笑话。 他只觉愧对父亲和兄长,因为他连为他们刻字立碑都做不到。 不知过了多久,霍延直起腰身。 他已平息悲痛,目光坚定灼然:“回去罢。” 总有一天,他会光明正大为亲人立碑刻字,总有一天,他会还霍家一世清名! 楼喻在他起身后,行至坟包前,郑重躬身行了一礼,以示敬意。 霍延目光轻颤。 两人相携返回庄院,比起来时,月光似乎更亮了。 楼喻忽然开口:“正乾二十五年,众藩王入京贺寿,我亦在列。” 察觉霍延目光投过来,他不紧不慢继续道: “那是我第一次入京,我心怀期待地踏上路途。入了京城后,我发现京城比我想象的还要好,但又比我想象的还要差。” 霍延神色微凝,蹙眉瞧着楼喻,仿佛在努力辨认着什么。 “它如此繁华,却又如此不堪。” “你是不是……”霍延斟酌着措辞,“遇上了不好的事?” 楼喻轻轻一笑。 “霍家二郎名满京华,我自然心生结交之意。他们满脸善意地带我去见他,带我去同他结交。就在这里,我第一次看到他。” 他驻足点点脚下,看向目露震惊的霍延。 “他骑着一匹神骏,意气风发,潇洒不羁,整个人像是在发光。他的身旁围拥着那么多那么多的世家公子,他们都在追捧他,恭维他。” 霍延嗓音干涩:“那你呢?” “我被人按在泥地里,他们嘲笑我,讥讽我,说我不过小小藩王世子,竟妄想同霍家公子结交,说我连给霍家公子提鞋都不配。” 死寂。 “我被按在泥里,睁眼看着那匹马离我越来越近,它真的好看,比我见过的所有的马都好看。” 霍延握紧拳头,“我……” 他清晰地记得,四年前皇帝过寿那段日子,他与藩王们没有任何交集。 他根本不记得庆王世子。 楼喻神色温润,目光平和:“你从我们身边策马而过,没有看我们。” 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霍延难堪地低下头。 他本可以救他的。 或许他当时看到了,却只当是一群纨绔在嬉戏玩闹,完全没放在心上。 可他本该注意到的! 冯二笔忽然爆哭出声,边哭边道:“殿下,奴、奴没能保护好你,您受苦了!” 堂堂藩王世子,被一群纨绔玩弄戏耍,被人按在泥地里不能动弹,这是何等奇耻大辱! 霍延终于想明白了,为何霍家失势后,素无交集的庆王世子会突然将他买回府狠命折磨。